2.
车轮滚滚，来自安特卫普的一行人一路绝尘的碾过森林间那与兽径无二的狭窄小路，向着愈发阴沉的无人之地前进。
大片大片由树冠投下的阴影在多莉娅的眼前掠过，遮蔽了原本应该送来的温暖阳光；仿佛渗入了呜咽般的寒冷空气在耳边刮过，让那些在视野两侧飞速倒退，姿态扭曲、高大参天的树木变得愈发诡异可怕起来。
生长在小路两旁的树干颜色并不是那种常见且健康的棕色或是深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黑色，从地面虬起来的强壮根系好像蟒蛇一般的纠缠在一起，这让多莉娅不得不时时注意着**马匹的方向，以免让那些根系将坐骑绊倒。
那在马车中自不适感中缓过神来的安洁也好奇的通过车窗向外张望，但密林深处那股腐朽的臭味很快就让她畏惧的收回了视线，关上了车厢。
这片森林是怎么了？
第一次踏足于此的二女都有着这样的疑惑。
这不像是普通的森林，无论是这些外观异常的树木还是这比森林外要低上许多的气温，无论是这弥漫在四周的压抑气氛还是这股令人难受的腐烂气味。
“这片森林有名字吗？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安洁或许缺乏与一旁老穴居人搭话的勇气，但早就与莫德特“交手”多次的多莉娅可不会害怕与男爵搭话。
“旧世界的大多数森林都不会有名字，这片也一样。”
莫德特的回答简单明了。
多莉娅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因为黑暗森林的存在，「森林」所代表的意向在旧世界从来不会是正面的。
就算这片森林在过去有着属于它的名字，但现在肯定也不会有人再去使用了。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你经营了你的城堡这长时间，不会没有摸清楚这片森林的底细吧。”
虽然多莉娅这么说着，但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
在旧世界，她眼前所展现出的这种可怕景象往往只代表着一种情况。
混沌的侵蚀。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所负责的主要区域一直是安特卫普，这座城堡除了设计以外，都是由赫尼多负责的。”
莫德特熟练的驾驭着**的战马，越过了一处凸出地表的树木根茎。
“但确如你所说，这片森林确实有些问题。”
随着向导拐过一处拐角，那刚刚还长满荒草，狭窄闭塞的小道陡然变得清晰宽敞起来，虽然仍然能够看出土路的粗制滥造，但好歹比刚刚那一段好走了许多。
不过周遭阴沉的森林非但没有逐渐变疏，反而愈发密集了起来。
“我第一次来到这片森林里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所有的植被和生物都有被混沌魔力侵蚀的痕迹，而且比其它地方来的都要严重。”
莫德特说的轻巧，多莉娅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混沌魔力？这里可是弗伦德兰特境内啊，难道混沌魔物们又......？”
结合起莫德特与赫尼多的对话，那个模糊的猜测被女剑士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可真希望你能够接受你口中的这个「又」即将发生的事实，但就事论事，这片森林与混沌魔物们的再入侵关系应该不大。”
莫德特感叹着摇了摇头，说道：
“黑暗时代，旧世界曾经被混沌魔物们占据，所以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土壤、每一滴淡水、每一缕空气都是被混沌魔力所污染过的不洁之物。”
“被混沌魔物们居住过得巢穴旧址更是如此，即便是在数百年后的今天，魔物们所遗留下来的混沌魔力也并没有完全消散，它们会在像洞窟、森林、湖泊、废墟等相对封闭的地方不断积累，直到生成一种会不断向外弥散混沌魔力的「污染源」。”
说到这里，莫德特指了指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森林深处。
“所以，这片森林大概也是如此。在它深处的某地一定存在着一个或多个污染源，这些污染源不间断弥散出的混沌魔力使得这片森林被逐渐的腐化污染，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多莉娅从来没有听说过「污染源」这样的名词。
在她的印象之中，所有与混沌有关的东西都应该被驱逐回了帝国东方的无尽黑色林海之中，而旧世界也应该早就在100年前就已经完全的安稳了下来。
所以她从来没听说过处于人类王国内的森林会被混沌魔力腐蚀，也从没听说过混沌魔力仍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旧世界扩散。
“这不是特例，对于佣兵而言这样的情况是非常正常的－－不过，你不知道这些细节也是非常正常的。”
察觉到了多莉娅的沉默，莫德特不知是讽刺还是宽慰的补上了这样一句。
“哼......你就尽管在那里嘲笑我吧，我是绝不会为自己的无知辩解的。”
多莉娅的判断显然比较倾向前者。
“希望如此，多莉娅女士。那么，聊天就暂且停止一段时间吧，前面的路估计不会好走。”
“至于这片森林的问题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找到进行解决的。”
“赫尼多或许不会在意生活在一片被混沌腐化的森林之中，但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和脾气。”
“同意，这路可不好走。”
两人虽然互不对付，但也学会了如何求同存异，既然莫德特开了这个头，那多莉娅当然也不会还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没过多久，领头向导便要求马队加快速度，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道路的中途，在这一段道路两旁潜伏着的腐化生物还没有被完全清除干净，如果不快速通过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于是，疾驰过林间的马队就又一次加快了速度，地上那些本就影响骑行速度的树根以及石块在此刻变得更加碍事起来，多莉娅也真切的理解了莫德特那句提议，全神贯注的驾驭起马匹来。
这段小路果然非常凶险，一行人加速还没过十几分钟便看到了两处被设置在树冠上的暗哨以及一处正在打扫中的战场。
一只体型巨大的异常，身体上生长着许多向外淌着脓血与黑色不明液体的野兔躺倒在小道的一旁，两名着甲的佣兵正清扫着地上的箭矢以及石块，另一边的大树枝丫上，几名弓箭手以及手持投石索的佣兵正谈笑着。
多莉娅是第一次见到那样丑陋的尸体，那被混沌魔力异化的不成样子的动物尸体也进一步让她确定了混沌魔力正在此处蔓延的说法。
莫德特说的没错。
对于整个旧世界而言，自己确实显得又无知又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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